黄卫东：“钱荒”与通货膨胀同时发生的根源与出路
美国发行的货币比中国少得多，还天下流通，没有听说闹过钱荒。中国10年货币增发6倍多，单位国民经济产值对应的基础货币发行量是美国金融危机发生前的10倍，而且仅在国内流通，中国居然闹钱荒。国家央行统计广义货币已经超过100万亿，比国内一年生产总值还多一倍，企业和银行却为缺少资金而烦恼。中国的钱都到哪里去了？
表面看来，与国家央行政策有关。近年来，我国货币猛增的同时，物价也上涨很快，通货膨胀压力很大。一般认为，物价上涨的直接原因是广义货币过多，因此，为了降低货币数量，最近央行开始实施严厉的从紧货币政策。4月份我国基础货币比上月不仅没有根据以往经验增加，反而下降2140亿，5月份又比4月份下降2055亿元，这是商业银行资金紧张的重要原因。但广义货币却增加了1万亿，央行从紧的货币政策并没有起到降低广义货币，抑制物价的作用。
通常市场上货币的原始来源是央行（中国人民银行-）投放市场的基础货币（现金）；影响到国内物价的是商业银行通过存贷款衍生的广义货币（＝现金+商业银行存款）。为了确保商业银行能够及时兑现各种存款，同时控制市场货币数量，国家政策上规定商业银行必须根据存款数量，按比例上交部分现金到央行做准备金。真正进入市场的现金仅占基础货币一小部分，大部分在企业和个人手里，少部分在商业银行手里。例如，我国今年三月底基础货币达到25.365万亿元，市场上的现金仅有5.56万亿元，而广义货币第一次超过100万亿，达到103.3万亿元。
仔细解读央行公布的央行资产负债表和广义货币数据，我们还可以发现更加严重的问题（具体见附录4）：我国今年1－5月份，央行一方面增发基础货币14500亿元人民币，交给外国资本家，另一方面，却收回国内银行现金25723亿元。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国内银行和企业普遍缺钱，而外资企业却资金充裕，从而严重打击内资企业，扶持了外资企业。
造成这一荒谬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，是我国容许外国资本家拿外汇兑换人民币，到中国投资。大量美元以投资名义涌入中国，到央行兑换成人民币，造成央行向市场投放过多基础货币。今年1－5月份因外来投资增发的基础货币就达到11519亿元。为了控制货币数量，央行就必须削减国内银行持有的现金。例如，央行减少持有国内商业银行所剩无几的债券，或者发行债券（央票），让商业银行购买，从而减少商业银行现金和国内市场基础货币数量。今年1－5月我国央行通过货币政策，共减少商业银行资金25700多亿元。由于我国储备大量外汇，外来投资带来的美元并没有被利用，只是作为新增外汇储备，外国资本家的投资资本，实质是国内提供的，是我们同意外国资本家用美元欠条兑换人民币，让它们获得的国内生产资料，等于增加了外国资本家控制的生产资料，减少了我们控制的生产资料。
美国中央银行美联储就不承认其他货币兑换成美元，禁止任何人和机构拿其他货币到美国市场投资和消费，从而可以根据物价上涨情况，通过购买债权，控制银行间同业拆借市场利率等货币政策来调节货币发行量。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以来，美国采用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，向市场大量投放货币，使基础货币增加了3倍多，美国隔夜拆借利率一直控制在0.1%以下，最低时仅有0.06%，物价却保持长期稳定。在此期间，美国物价在2010年底曾创下了二战以后最低的物价上涨率。
另一个原因是我国实行出口导向政策，推进低价贱卖商品换美元的结果，它使我国的外汇顺差年年增多，导致商品出口，国内市场上减少，货币反而增多的现象，从而在两方面促进物价上涨。容许外来投资谋利，承诺美元换人民币，一样导致国内商品数量不变，货币反而增多，同样引起物价上涨。这是国内生产年年猛增，现在主要工业消费品和工业基础产品产量占世界一半，物价却反而年年过度上涨的主要原因。由于这两种方式增发的大部分货币首先到了外国资本家手里，这也是我国货币数量控制难度大，稍一控制，就会引起国内银行和企业严重钱荒的主要原因。
目前我国投放的基础货币25万亿元，全部来自外汇占款，包括外来投资提供的外汇和出口顺差带来的外汇，使人民币已经完全成了美元代用券，每一元人民币都对应了央行手里储存的外汇。这等于将货币增发权交给了美国精英。换来的外汇储备主要用来购买美国国债等安全性高的债券，美国国债利率十年期仅2%左右，而国内的优惠政策，使外资利润远超我国国债利率，例如，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外资2011年平均利润接近12%（还不包括外资通过高价进口原料和设备，低价出口产品，输出到国外母公司的利润），即使按照我国的国债利率6%计算，我国每年损失就高达1万亿元（25万亿*4%利率差）。
过去我们不容许外资拿外国货币到中国投资获利，就不存在这种外汇的进入，同时实行进出口平衡的贸易政策，从而杜绝了外汇对基础货币的影响。
我国最近10年增加的大部分外汇是出口顺差产生的，其主要原因是出口导向政策推动下的低价贱卖商品换外汇。一般看法是我国生产过剩，与其让过剩产品积压变成废物，不与换成美元储存起来。问题是美国不事生产，其美元价值实际是我国的低价商品来保证的。没有我们的出口，美元就会严重贬值了。这种出口物资换美元，其结果是物质资源的真正减少，导致矿石煤炭等资源价格猛涨，带动物价上涨。如果商品在国内消费，大部分物资都会回收利用，例如，西方钢铁工业原料80%以上是回收的废钢铁，反而会减缓资源枯竭的速度，减缓物价上涨。
我国产品积压的根源是我国老百姓收入较低，而不是消费过剩。按照世界银行标准，我国占一半左右人口还属于贫困人口。多年来，我国老百姓收入增长速度，远低于生产增长速度，使国内消费严重不足，仅占生产的30%左右，远远低于美国70%，其他国家60%左右水平，企业生产过剩越来越严重， 我们主要依赖出口商品换美元来解决生产过剩，占国内产出一半送到国外，带来物资出口，国内商品减少，人民币反而增加，从而导致物价猛涨。
相反，美国现在不搞工业消费品生产，基础工业产品也大量进口，国内工作主要是相互之间的服务，工作收入仍然很高，不工作成年人比例远高于中国。但是，美国政府对失业者提供高额救助，使美国没有工作收入家庭的收入超过中国85%以上家庭。由于老百姓收入高，企业利润大，从而经营风险小，获取资金也比较容易。其消费的产品主要来自中国，包括直接或间接输入。
由于我国低价贱卖自己的商品，如出口退税降价等，同时高价从美国进口商品，例如中国生产的美国品牌商品，加上美国在中国投资所得，从而免费拿走了中国生产的大量工业消费品。美国的所谓高额债务，其债主是统治美国的资本家，包括中国购买的国债，对应了美国资本家在中国的投资资产；而且美联储可以印钱还债，是不存在严重债务问题的。现在美国基本不搞工业消费品生产，消费者获得的商品，大部分是中国免费提供的。我们仅从贸易角度估算，每年损失2万亿美元（附录1）；中科院一项研究发布的国家健康报告表明（附录2），我国2011年损失3.66万亿美元。这是我国资源走向枯竭，物价不断上涨，环境难以改善的根本原因。
由于国内市场受消费者收入低所产生的消费疲软，企业经营越来越困难，也使银行贷款风险加大。银行为了减小贷款风险，与金融公司合作，推出各种理财产品，高利息吸储，更高利息贷款给企业，这进一步推高了企业实际贷款利率，加重了我国企业的融资成本和融资难度。另一方面，国家政策上对贷款利率和存款利率均有限制，一些银行为了提高效益，减少贷款风险，在给企业贷款时，往往要求企业先贷一笔款，存到银行，再以此存款为抵押，再进行贷款，也就是企业家从银行拿到一次贷款，在银行的账上却是两次，等于贷款200万，只能拿到100万资金，却要付200万资金的贷款利息，从而变相提高了银行贷款利率，而银行需要根据两笔资金向央行上交更多的准备金，从而减少了银行的现金。造成广义货币增加了，投入实体经济的资金并没有变化，而银行和市场资金反而减少。这是最近基础货币减少，广义货币反而增加的主要原因。
要从根本上解决“钱荒”与物价过度上涨的困境，我们建议：
1、 必须稳步快速大幅度提高老百姓收入和福利，从而提高国内市场容量，同时减少不必要的生产，使生产、收入和消费尽量向平衡状态靠拢。压低老百姓收入，使老百姓只有吃饭收入的国家，是不可能有国内工业消费品市场的。建议以劳动者最低收入增长率考核官员，落实目标（附录3）。
2、 考虑到目前对外承诺和经济上的对外依赖，国家现阶段应逐步限制外来投资，在税收环保等政策上对内资企业倾斜。今后应提高经济独立自主能力，过渡到禁止外来投资，防止美元通过投资名义影响国内货币政策的实施效果，夺走利润。
3、 实行进出口贸易平衡政策，大幅度减少外储储备，防止贸易顺差带来的外汇占款影响货币政策。
黄卫东，[email protected]